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朴实无华老鹰茶
2015-07-20 17:40:03 来源:南充政协网

龙 强

    偶然间看到《廉政瞭望》杂志上一篇写老鹰茶的文章,一下子就勾起了我儿时的记忆。长在川北农村的我,对老鹰茶同样有着不寻常的感情。

  小时候,老家的屋后有一株老鹰茶树,两米高左右,长在一片贫瘠的土坡上,它的旁边挺立着一株差不多大小的栀子花树,周围是遮天蔽日的竹林和高大的杞木树、柏树,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在难得的阳光雨露里寂寞生长,没有人会注意到它们,也没有人会在意它们。

  栀子花树每年到了花期的时候,还会把一树并不丰腴、层次单薄的花朵悄悄地妩媚地绽放在枝头,但即使这样仍然没有多少姐妹们会去光顾,充其量不过是远远地举目望望或者经过时仰头嗅嗅,她们真正惦记的是老房院坝边那株郁郁葱葱的大栀子花树。叫它大栀子花树,不仅是因为树大,主要是它的花有别于小栀子花树,花骨朵大,全开了有我们小孩子的拳头大小,四五层花瓣,白得无瑕,非常漂亮。当它还是花骨朵的时候,大院里老老少少的男女们便盯上了,女的会瞅准时机摘了来直接戴,男的摘了送给自己的亲人。在乡下人有限的植物知识里,我们就这样把大小栀子花分成了两个不同等级,给了他们天壤之别的境遇。小栀子花树尚且如此,寂寂不名、没有半点芳华的老鹰茶树就可想而知了,我甚至不知道老鹰茶就是它的枝叶熬成的。

  什么时候老鹰茶开始真正进入我的生活,现在记不清了。只记得老鹰茶味道并不很好,茶汤微红,入口有较重的涩味,回味有少许甘甜,但这却是我最早喝过的茶。盛夏时节,从学校或坡里劳动回家,舀上一瓢凉茶,牛饮下去,有说不出的凉爽。为什么是舀上一瓢呢?因为那时母亲是用老鹰茶树的枝叶拿大饭锅来熬,而不是像现在人们喝茶大都是用开水来泡。茶熬好后舀在大水桶里凉起,渴了时用瓢直接舀着喝。大家都不喜欢用太嫩的叶子来熬茶,茶熬好后茶叶还基本完好地留在枝条上,弃在屋外,晒干了还可以用来烧材。那时家里请人栽秧打谷为了防暑都会熬上一桶茶,而农村人大多知道它的功效,绝不会嫌弃它的粗土。

  记得有一两年夏天我们还按照母亲的安排去垭豁公路边卖过老鹰茶。逢场天在灰尘连天、烈日炎炎的公路边,我们兄弟俩抬去一桶老鹰茶,摆一条长板凳,舀三四碗茶一字排开,碗口盖块玻璃片或裁小了的塑料薄膜遮灰,然后就缩在树荫下,眼巴巴地望着来来往往赶场人,希望他们能走过来,端起我们的茶碗,再留下兜里的2分钱给我们,如果他们能喝下一碗,又大方地再要一碗那就更好了。我们选的位置本来很不错,就在快到垭豁的缓坡下,再往下则是一段300米左右的长坡。我们想像赶场的人们在爬上来长坡后,一定会汗流浃背、口舌发干,一碗廉价的老鹰茶这时就是他们最好的解暑解乏的饮品了。面浅的我们不好意思叫卖,大多数时候都是无聊地干等,一边和瞌睡、墨蚊作着坚决的斗争,一边数着卖得可怜的几个茶钱,等着我们的顾客颓然而至。在我们的判断里,凡是来饮茶的都一定是走累了的有钱人,不然谁愿意花钱喝这几乎家家都能熬的老鹰茶。

  买茶喝的人并不多。我们看到一些人走过来,有的还肩挑背扛,明明都已经疲惫之极,大汗淋漓,喉咙冒烟,但大多都只是转头望望或一歇脚就过去了,也有要讲价的,两分钱一碗他只给一分。可我们偏是死脑筋,不会做生意,就不愿意少。其实我们卖一分钱也是利润,又没有成本,茶是树上折的,水是自己抬的,柴是自己捡的,缺乏经济头脑就是害死人,白白地让生意跑掉了。后来到街上去卖鸡蛋也是如此,人家说我们卖的蛋小,要少点钱,我们就不干,总是卖不出去,挨着我们的一个大妈实在看不过去了,就教我们说是家里的仔鸡母下的,小是小,但很营养,在她的帮助下我们才最终卖掉了鸡蛋。

  茶不好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卖茶的人很有几家,几乎每隔上百把米远就有一个摊点,也是我们这么大般的孩子在卖,人家喝谁的就全看运气了。顾客不喝,我们也不太着急,毕竟还没把它当生计来看,纯粹卖着耍,渴了我们就自己东一碗西一碗地舀起喝,憋起了尿就在路边撒。渐渐地一不留神,钱没见卖多少,桶里的茶却下去了不少。

  我现在都不明白,那时我们读书成绩挺好,处事咱就那么木讷。卖的就是个老鹰茶,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,见着村上教我们的老师了,只顾着害羞,脸红到脖子,却不知道请老师停下来歇歇脚、喝上一碗茶,天地君亲师,老师是上了咱家神龛子的啊,如今想来真是觉得罪过。

  现在我也有喝茶的习惯,绿茶里面比较喜欢铁观音,喜欢它大而绿的叶片,清香袭人的味道。在这个盛夏的正午,我的窗前骄阳炙烤,暑气袭人,桌案上杯子里碧绿的铁观音正在慢慢舒展,茶烟袅袅中,我思想的却是家乡的老鹰茶,回味的却是那份难得的涩涩的朴实无华的味道。(作者系市政协机关纪检组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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